历史缘由要从38年115师挺进山东说起。当年的12月下旬,115师师部率686团由晋西灵石东进太行,39年1月抵达晋东南潞城,经短暂停留后下太行进入豫北,由汤阴县过平汉路,3月进入鲁西鄄城、郓城。为在当地创建运西根据地,686团团长杨勇率该团教导队、3营留驻,这个种子后来发展壮大成了16军47师,而3营本身则扩编成为该师139团。4月,686团团部率1、2营随师部继续东进抵达泰西,5月在此进行了著名的陆房突围战。8月,686团奉命再开鲁南,9月越津浦路进入费县,10月到达鲁南根据地核心大炉。扎下来后的次年春,686团就地组建起115师鲁南支队,其1、2营编为1、2大队;5月支队2大队南下组建峄县大队,686团1、2营从此分离。40年10月,115师鲁南主力编成师教导2旅,686团团部及1营组建该旅6团,峄县大队则扩为峄县支队单独活动。41年年底教2旅4、6团均东去滨海区,峄县支队则在同年5月并入损失严重的临郯费峄四县边联支队(以下简称边联支队)。该边联支队本属于115师中建制单列的团级部队,合并后人员仍在损失逃亡,不得已于同年8月整体(其实就800余人)并入了教2旅5团,至此686团2营落户5团。42年春5团脱离教2旅改归鲁南军区,直到45年8月抗战胜利都留在鲁南坚持。45年9月5团编为山东军区8师23团,47年后番号是华野3纵8师23团,49年2月的全军统一番号为22军65师195团。
就这样,115师686团进入山东后一分三摊,鲁西,鲁南,滨海各置一营。再梳理峄县支队的基本构成——686团2营。该2营(时称鲁南支队2大队)组建峄县大队时只来了营部、7、8连及营属机枪排,5、6连另有任务去组建其它地方武装。41年5月峄县支队编入边联支队重建起该支队的1营。8月边联支队再编入教2旅5团,支队整体缩编成5团新1营。整编后的5团因当时的统战需要,对外沿用临郯费峄四县边联支队番号,所以新1营亦称边联支队1大队。此时,原686团2营营部已经进入该大队部,老7、8连或者并作1连,或者依然是1、2连。42年12月鲁南军区再次精简整编,5团变成了直辖4个连(仍称大队)的小团,原1大队缩编为1连。这个时候,无论上面的编成演变如何,曾经多达上千人的临郯费峄四县边联支队实际就成了一个建制连,原先的边联支队1营也好,内含的峄县支队也好,或者还有更早的鲁南支队2大队、686团2营等等,统统都编在了这个1连!图片
115师边联支队司令员万春圃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在上述边联支队一再缩编最终归为一个连的过程中,一些连队、班排应该是返回了临郯费峄边联县,或者编入了其县大队(该部40年4月成立),或者是再下放一级成为区中、小队。在42、43年那段环境非常险恶的抗战时期,不能不说部分当地武装(或人员)宁愿去干亦兵亦民的游击队,这样生存下来的几率要大一些。在任何情况下,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愿望,绝大多数军人也一样,选择能在战争中尽量活下来,这是其人性的真实反映,不必掩饰。但就686团2营这样的老八路来说,非到万不得已或有特殊需要时是不可能要求下放或“地方化”的。“部队荣誉”是一个因素,另一个更大的因素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非本地人,分散下放后生存的条件会更差。因此,艰难环境中“抱团取暖”是这些部队的必然和正确选择。当然话说回来,当年的5团首长也是不会轻易放走老主力部队的。军区也一样,所谓精简、整编都是去劣留优,没有让老2营连队离队的道理。因此,整个边联支队在42年年底的精简中剩下的这个连被判定为686团的一个连(或合并连)非常符合军旅逻辑。一些军史著述就这样说:鲁南军区5团1连是来自平江起义的红军连。那么,这个1连有没有可能在抗战后期或解放战争中5团扩编、恢复建制时衍生出更多的连队,甚至扩建起一个营呢?根据现为业内掌握、发布的资料,鲁南军区5团确实在大反攻的前夜——44年8月恢复为“三营制大团”。此时其2营为沂河独立营整体改编,1、3营为5团直属的4个连与赵镈县大队(原边联县大队)混编组成。更有文章指明,1、3营的营部都是此次扩编恢复时新建。还有老人回忆,新的1营1连来自平江暴动红军,2连则为原苏鲁支队的一个连。而原195团团史、“洛阳营”(195团1营)的记述与此说法没有大的矛盾。解放战争5团中新编、扩建新连队的情况可能有,但现有史料都没有该团在此时期有恢复红军部队方面的信息。即便是46年9月8师损失最重的泗县战役,也只是鲁南军区17、19团的一些营、连拆分补入8师各团。想来也是,当时8师中的老连队(也就5团带来的那4个连)成分已经消耗、稀释得差不多了,用于组建新连队只会使之名不符实,反不如经补充地方新锐后仍作为营、团的“拳头部队”。而任何一支部队,其中的“拳头部队”都是不可或缺的。还是那句话,战争是非常实际的,5团那些身经百战的部队首长肯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样,基本排除了上述5团1连在5团恢复为“大团”过程中分编、组建新连队的情况。综上,大历史情景是:平江起义的红11团最终演变为195团1营(“洛阳营”)1连,按现在的番号是舟山警备区守备1营1连。一句话,一个红军团缩减成了一个红军连。就整个八路军系统而言,红军团(八路军的首批营,下同)演变为八路军团、之后沿革为解放军正规团的,115师(包括脱离建制很早的344旅、独立团)中很普遍;红军团缩编为八路军营、之后沿革为解放军正规营的,120师、129师中基本都是这种情况。而“红军团”损失了后来不能对号的,除了129师770团1、2营(红10师31团、红12师33团)是“全体玉碎”排第一之外,686团2营(红11团)仅沿革为一个解放军建制连,这个“损耗”可以算第二。这种情况在八路军中很少,所以此“损耗”很不寻常,如果要交代得过去,不得不谈到其生存环境——鲁南根据地。就笔者的看法,鲁南是抗战中八路军创建的所有敌后根据地中环境最为险恶的地区之二(之一是冀中)。就范围言,八路军的这个“鲁南区”地处兖州、徐州(台儿庄)、临沂三城围成的三角区内。区内津浦铁路贯穿南北,边界陇海铁路横过东西,故日军的调兵效率非常惊人。39年9月115师主力进来后,相继整编、组建了苏鲁支队、鲁南支队、临郯费峄四县边联支队、运河支队、曲泗邹滕费游击支队等团级部队,成立了115师鲁南军区。40年秋又调入师属东进支队(梁兴初部)、晋西支队1团,10、11月更在此组建起该师新主力——教导2、5旅。因此该区是115师初入山东时重点经营,投入多、下了大力的根据地。可到了40、41年抗战相持阶段,师主力这块儿,教2旅4团(原晋西支队1团)、6团(原鲁南支队)东撤去了滨海,教5旅(原东进支队)南下去了苏北。鲁南军区所属,曲泗邹滕费游击支队北上鲁中,边联支队、教2旅5团(原苏鲁支队)合并一块儿。整个地区自营的团级部队就只剩下5团、运河支队(它43年秋也去了淮北),红红火火的一个开局落了个清清静静的腰斩!到了43年中、44年夏根据地越发压缩、困顿,鲁南军区只剩3(鲁中调来支援)、5两个直辖连的小团;分区全部撤销,建制编为几个县域游击大队(著名的铁道游击大队是之一)。所以那时有句话形容鲁南区的缩小,叫做一枪穿透鲁南。绝无夸张。为何?主因当然出自日军的重兵围剿、压迫,次因是部分国民党军的封锁围堵。即使是今天,也不能否认当年鲁南日军行动力及技战术发挥的高效,否则,后面在解放战争中狂飙天下的华野8师(鲁南军区8师)、东野1师(115师教2旅)断不至于沦入如此艰难局狭程度。所以解放后至文革前这一段,国内反映抗战最有名的小说(这是其它文艺作品衍生的母体)就出自鲁南、冀中,前者出了《铁道游击队》,后者更多,有《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野火春风斗古城》。那年代国家领导人倡导的价值观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斗争不残酷、牺牲不重大之地区之事件,作家、文艺界就不大有人愿去耕耘,搞创作。即使有少数另类作品,也影响不大,出不了名。譬如,那时就没听说新四军地区出过什么有影响的小说。反之,上面提到的冀中,根据地环境比鲁南还残酷。一个42年“五一大扫荡”,吕正操的3纵被撵出冀中不说,后头3纵辗转太行、晋绥休整,属下7个团整编成了3个团(晋绥军区17、27、32团),完全被打回了原形(3纵前身——冀中人民自卫军,37年10月成立,辖3个团)。所以,解放后新、老作家也纷纷聚焦此处,主力部队不好写,就写游击队、武工队、雁翎队。现在看来,这更像是国家当时采取的一种补偿安抚机制,给“为革命”付出重大牺牲的老区人民树碑立传,籍以替代老区得到的很少的物质偿还。当时的军队也贯彻国家领导人这个价值观,绝大多数“高级别”的战斗英雄称号都是授予牺牲人员。论功行赏,不多谈战役、战斗的胜负,不审视战斗对战局、战役的影响大小,而是单方面追求战斗过程如何血腥惨烈。评上全军战斗英雄的,多数人已经战死,而且死的方式追求极致,粉身碎骨为最崇高。就国家当时宣扬的志愿军四大英模——杨根思、黄继光、邱少云、罗盛教,都没有一个活着。志愿军全军唯一的两个特级英雄——杨根思、黄继光,一个粉身碎骨,一个千穿百孔!好像非如此不足以教育国人。这时候,仗打得如何不管了,打胜仗的方法漠视了(反以为不怕死战争就能打胜)。那些巧仗、歼灭仗、伤亡少的仗,都是口头表扬,较少推崇宣传(对比当时提倡学习的“老大哥”,人家是胜利元帅朱可夫、科涅夫、罗科索夫斯基等,授国家顶级英雄称号——苏联英雄)。仍然举例志愿军。当今军界,对抗美援朝二次战役中38军112师335团1营3连的松骨峰阻击战推崇备至,对该连连长戴如义梯次调度全连四个排,轮序上阵阻敌并规定各排坚持时间,从而合算出全连完成师、团要求所需要的总时间(预定9小时)这一“科学头脑”叹服有加。该1营3连正是因于如此合理有度使用兵力,加上坚韧顽强、死战不退的战斗意志,达成了114、112师穿插到位的所需时间,从而使38军合围了美2师主力和美第8集团军的后勤辎重大行李。美军人员损失多少中美双方的数字可能有分歧,可公路断头美军那上千辆跑不掉的汽车、炮车、坦克车及成百上千吨的战争物资可是一时之战场奇观,那种“壮观”场面恐怕也只有当下北京一条街面高峰期堵车的景象可以比照。同是二次战役(不过换成了东线),同是一场阻击战,同样任连长的杨根思带领20军58师172团1营3连(呵呵,同样是“1营3连”)一个排据守一小高岭(似临时命名)堵击撤退的美军,死战一天后全排牺牲。当阵地上只剩连长杨根思一个人的时候,他抱着炸药包冲向进攻中的敌群,粉身碎骨壮烈牺牲。最终,杨连长这个排完成任务没有?不清楚;堵住了多少美军?不清楚;主力部队是否及时赶到,到达目的地与否?都不清楚。有关军史描述均语焉不详。但从战役进程大体得知,20军在一场混战中没能拿下此次战役的预定目标点——下碣隅里。此战牺牲的杨连长获得志愿军中最高荣誉称号——全军特级战斗英雄。上述两场阻击战,相同之处是谋略有加的戴连长也在与美军的肉搏中英勇牺牲;不同之处是戴连长牺牲前他的连队仍保持战斗力,他可以为他的连队能完成本次任务而瞑目。情况也确实如此,当114师穿插部队赶到时,戴的1营3连仍剩7人,完全可为最后的阻敌全力一搏。这么完美的一次胜利阻击战,就因为戴连长的牺牲不如杨连长惨烈,所以他死后连一般战斗英雄称号都没得到。戴如义的英名也是改革开放后国人、大多数军人才得以知晓。英雄埋没几十年,老天不公!值得再加一笔的是:戴如义的搭档,该3连的指导员杨少成,也在这场阻击战中牺牲,而且在戴连长牺牲之后,他成了战斗继续下去的指挥员。战前杨指导员的上阵轮次就紧排在了连长之后,为了完成任务,牺牲也得前后有序。因为他们知道,连队完成本次任务比死更难(插一句:据战史记,戴连长一踏上松骨峰阵地就感到这是块“死地”),也更重要!这是真正的从容赴死,预定了自己死期的死,死者完全明白“牺牲”之义。几十年后的今天,也还能深深感受到38军基层指战员彼时显现出的那种荡气回肠的英雄气质!杨指导员最后是拉响了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的,死得足够壮怀激烈,但“惨状”仍然不及粉身碎骨,所以他的英名也是后来国人知道“万岁军”的来头后才一同知晓。图片
志愿军阻击战阵地
几十年的偏颇惯性思维,把军人的牺牲分成三六九等,让智勇双全的英雄隔世埋没。长此以往,我们的这个民族不会善战(历史上大多数朝代我们不都如此吗?),悲哀!所幸现在军委新主席正建立军队新的价值观,核心要素是“能打胜仗”。是的,军队嘛,领导要求可以提它个千条万条,但“能打胜仗”绝对是第一条,是最根本的一条!老夫子旧文2020-11-26修订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配资网app官方最新版本介绍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